刺骨的寒风如同鬼怪在作乱,冰冷的雨点愤怒地拍打着泥泞,无边的黑夜笼罩着天空。远远望去,雨夜里,只有父亲站在那里。
我奋力地逃避雨点的追击,向父亲奔去。父亲撑着一把大黑布伞,穿着那双黑布大雨鞋,屹立在校门口。
父亲不耐烦地抓紧我的手:“怎么又这么晚?”我说忘带书了,他也没抱怨,扭头牵着我的手踏着泥泞走去,将那把大黑布伞撑在我的头顶上。
“一会前面有泥潭,我背你。”父亲的声音颤抖不停,他等很久了。“不用了,我能过去,”我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臂,“我这么大了,这点事算什么!”
其实自我上小学开始,父亲每天都来接我回家。每逢雨天,父亲必然要亲自背我。一次雨下得挺猛,父亲在路上栽了个跟头,此后,我几乎不再让他背我。只是牵着他那满是伤痕的手,默默地跟着那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身后。
如今我已齐父亲肩高了,他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强壮的男人了。我自己走过这潭泥水,不过也就湿一双鞋而已。
“不,我背你。”他坚持着,死活不让我不让我自己去走,我也耗不过他,连声答应了。
父亲便蹲下腰,我接过他的黑布伞举在头顶,身子整个趴在他身上,父亲踉跄了一下,好不容易才稍稍直起身子来,喘着粗气,慢悠悠地走下泥潭。
我清晰地看见,泥潭淹没了父亲的脚踝,被搅得一团乱,部分泥水甚至溅进了父亲的雨鞋里,他的膝盖也快被压弯触到水面。
也就在这时,我才真正地发现,父亲老了,他高大的身躯早已倒下了,但更糟糕的是,父亲认为我还小,自己并没有老。曾经的一句“我背你”也已经无力了。
父亲走过了泥潭,但他不知道,自己已经背不动我了,而那句“我背你”已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深处……
初一:王宋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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